【德哈】新型罗曼史
01.
哈利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再在教室以外的地方遇见过马尔福了。
这有点不正常。
——在黑湖，在某片寻常的草地上，在落着阳光的窗台前，都总有人微扬着下巴，眯着眼，对他不遗余力地抛着刻薄话。
像是生活的潭水波澜乍平，这段时间哈利甚至有些微妙的空落感。
02.
德拉科正在竭尽所能地应付一本笔记本。它看起来乏善可陈，厚厚的白色革制封皮，再普通不过。
但它，就如它自己竭力让德拉科所相信的一样，并不简单。
“我是精妙绝伦的爱情指南。”这是德拉科看见它写的第一句话，随之浮现出来的下一句是，“只要听取我的诚挚建议，就可以让您和波特共同谱写一段真正的罗曼史。”
“你疯了！”他说，又想起笔记本也许并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。
“我和疤头之间不可能有什么罗曼史。”他在那一页草草地写道，随即合上了封皮。
德拉科马尔福当然不会过多的在意一本笔记本，即使它会自己写字也不行。
直到次日，德拉科的嘴开始不听使唤了。
“哈利……不我是说疤头。”他看起来像是正和什么较劲，“你的眼睛……看看你的领带！救世主终于打算用它把自己勒死了？”
“今天天文塔……”他咬了一下舌头，几乎有点狼狈地回头就走。这使波特错过了散在空气里的最后一句话。
坐进教室，他打开笔记本。
“你控制了我？”
“你错过了一个美妙的爱情机会！天文塔的星星！”它没有正面回答，而用鲜红色的字体写道。“真是不解风情。”
“蠢货，疤头只会以为我是约他去决斗！”他咬牙切齿地落笔，好像妄图通过笔尖把书页戳穿。“我会烧了你。”
“可你没有这么做啊。”
03.
“我是聪明绝顶的爱情助手！”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支羽毛笔自顾自在纸上写字。“我将倾力帮助你和马尔福谱写一段甜蜜的罗曼史！”
哈利的脸突然腾起一阵异常的温度。
“嘿，哈利。给你看看——”
“我们的新发明——”
“无踪无迹粉！”
韦斯莱双子无声无息地冒出来。哈利赶忙把笔和纸囫囵塞进书包里。
“可以消去任何一种墨水——”
“让你死对头三天三夜熬红眼睛写出的魔药作业——”
“无踪无迹！”
“呃，挺好，非常棒。我可以来一包吗？”哈利说。
“当然可以！”左边的红发男孩说。“你可是第一个用户！”
弗雷德和乔治离开后，哈利将那包粉末倒在纸上，再次惊奇地发现，字迹依然清晰。
我看你倒像伏地魔那家伙的魂器，没准还和日记本有血缘关系。哈利盯着那支笔想。
04.
“闭嘴！”德拉科对这本子忍无可忍，他咬牙切齿地用笔尖戳着纸页，“闭嘴！”
本子已经第三次试图让他对潘西布雷斯“真挚地坦白他和波特之间难舍难分的爱情”。
这次还差点成功了。
“好友的支持可是完美恋爱的第一步！”本子说。
德拉科早该把它投进斯莱特林的壁炉。从它莫名其妙混进他书包的第一天，他就该这么做。
但他察觉到了它身上附着的诡异的魔法波动，强大而且难以捉摸。他不能轻举妄动。
这不意味着他会心甘情愿地忍受它的控制——它曾多次把他的脚步领向波特的方向。虽然在波特进入视野前他总能艰难地夺回控制权，飞快离开。但这种作为，就像个从不露面的跟踪狂。
05.
哈利被一支笔控制了。
没人知道这支笔会不会是谁心怀恶意的作品，这让他心怀不安。而且他试过，这支笔撅不断。他甚至没法撸下它的半根毛。
“别过去了！”他第五次在心里喊，“我绝不会对一个马尔福表白什么心迹的！绝不！”
但在笔的控制下，他向长廊彼端的马尔福迎去的脚步堪称迫不及待。
“梅林！你找马尔福那家伙干嘛？”罗恩拽着他的袖子，试图让他停下。
万幸马尔福很快消失在了拐角。他得以收回对身体的控制权。
没准这不是什么黑魔法的产物，他苦中作乐地想。毕竟，不会有哪个黑巫师执着于研究如何让两个死对头黏糊在一起。
“怎样你才能放弃控制我？”他问。
“很简单，用你的方法创造你们独一无二的罗曼史，要多到可以填满一本笔记本。”
这可能比打败黑魔王更难，哈利绝望地想。
06.
德拉科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。
“我可以放弃控制，让你试行两天。”
次日魔药课下课，他终于开口：“嗨，破特。”
多么正常的问好，他烦躁地想。而这正是最大的不正常。
“嗯，你好，马尔福。”
他倒没有料到，救世主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平和。
“我想我们可以聊聊。”他建议。
“好吧。”波特说，语气干巴巴的。
韦斯莱和格兰杰出人意料地已经抛下波特去了图书馆，于是他们并肩向草地走去。
上午忙碌的霍格沃兹里，并没有那么多人来得及注意两个人的闲谈，即使那两个人是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。
阳光姗姗落在草地上。
“我想这次，斯莱特林对赫奇帕奇，你们打得挺好。”就是比格兰芬多差远了。
“你们对拉文克劳也不错。”算你有眼光。
“你的魔药确实厉害。”上帝啊，我为什么要说这个。
“黑魔法防御术，你值得一个O。”梅林啊，请赶紧结束这一切。
不情不愿的商业互吹会结束后，德拉科急切地打开本子。纸页上一行金色的字几乎要了他的命。
“晴天，他们在树底下聊了半个小时。”
只有这么短吗？不详细收录对话的吗？
差评了。
07.
第二天，他们在黄昏的球场见面。两人都是满身汗，发型凌乱。
照目前进展来看，明天，明天哈利又将失去控制，整日狼狈地琢磨如何巧妙避开马尔福的踪迹了。
哈利恶向胆边生。
“看看你的膝盖，蠢瓜马尔福。不会打魁地奇就不要上场，刮到球门那下真是异常精彩。”
“我们的傻宝宝波特可能忘了自己那可怜的魔药天赋。切到手指真不是人人都会的事。”
“马尔福死白鼬！”
“波特臭大粪！”
……
“腿立僵停死！”
“通通石化！”
“哈哈哈看你还是打不到我吧——咧嘴呼啦啦！”
“别高兴得太早——塔兰泰拉舞！”
……
“男孩们，我不认为在魁地奇球场打斗是合适的饭前消遣方式。”
麦格教授好整以暇地挥挥魔杖，轻松把他们分开。但两人依旧前倾身体，气急败坏地互相瞪视，企图将眼神具化为一个又一个恶咒。
“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各扣五分——现在，回礼堂吃晚餐。”
08.
德拉科意外地发现，金色的字迹已经侵占了一整页笔记本。
“这……我不明白。”
“恭喜你，小马尔福先生，创造了罗曼史的第一页！美好的爱情故事从这一页开始！”
昨天那段幼稚的对话和打斗占满了所有的篇幅。进展很大，但德拉科高兴不起来。
“我们只是在打架，这显然不是什么罗曼史。”他写道，“很明显，你搞错了。”
“我可以分辨真正的爱情。擦肩而过，点头问候，不理不睬，桌底下悄悄的勾手，拐角处不明显的回头。爱情有很多种表现形式。”
“不过你们的是新奇了一点。”它又补充道。
真的吗？他忍不住想，又决绝地否定。
救世主喜欢上他的死对头，爱情在争吵和决斗中发了芽。冻土之下层层冰封的地方远远埋着下个盛夏的花。
这不可能——这可能吗？
毕竟他注意到了自己刮擦的伤口。就连队友也没有看见。
09.
这可能吗？
乱糟糟黑发下，耳尖通红。
毕竟赫敏都没有注意自己流血的口子。嘶——真疼啊。
也许罗曼史在很久很久以前，在没有记录的地方，早已写下了很多很多页。
10.
“破特，看看你，芨芨草从脑袋里长到外面来了？”
德拉科拖腔拖调地嘲笑他，背后斯莱特林以笑声应和。
怎么办，还是想揍他。
哈利苦恼又气愤地想。
“今晚天文塔等你。”他把纸条塞到德拉科手心。
11.
正如笔记本所说，有多少个浪漫故事是在天文塔发生的啊。
漫天的星星，无人的夜晚。晚风，月色。呼吸交缠好像世界停转，亿万年星光就为照耀这一刻而生。
但他们依然以贬损开了头。
“难道你妈妈没有教过你怎么当个体面人吗，破特。”
“是的！没有！我没有妈妈没有家教我在碗柜里长大！够了吗！”
夜突然沉寂下来。
“碗柜，那里也可以住吗？”
德拉科突然有点慌乱：“不是，我是说……”我以为你是被宠大的，爱不梳头就不梳，不爱吃饭就可以把碗到处丢，无法无天胡天胡地。
哈利不想多谈，背过身去，有些疲惫。
“我走了。”
12.
这里气氛太奇怪了。
他鬼使神差地伸手，拽过对方的衣角，让哈利转过身。
他们陷进了一个稀里糊涂的吻里。傻乎乎地，面对面贴着嘴唇，交换呼吸。
然后不知道是谁先伸出了舌尖。
梅林，他们疯了。
13.
后来，那本笔记本上出现了很多金色的内容。
礼堂的长椅上他们开始背对背坐着。
他们心照不宣地在阴暗的拐角，嘎吱作响的楼梯，窃窃私语的画像旁，交扣十指，交换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吻。
“好吧，我喜欢你。够了吗马尔福。”
“叫我Draco，波特。”
14.
后来。
“我知道你可以控制我，让我站起来。”哈利艰难地呼吸着，视野一片血色。对面是伏地魔扁平的五官模糊的脸。
他摇摇晃晃地站起，视界里浮现一点金色。
15.
“带我去找他。”
德拉科疯狂地喘息，跌跌撞撞穿过雾霭重重的街道。
他抛出那根魔杖。
16.
本子和笔见证过很多爱情，但他们的罗曼史与众不同。
不过像所有其他完满的故事，他们不能免俗地以吻作结——
伦敦寒雾未散的街道上，所有人都目睹了救世主和他的宿敌的那个吻。眼泪从他们的眼角滑落。阳光正在云层里缓慢地酝酿，苏生。天亮了。
爱情本就是这样，一层层剥开后，所有或甜或苦，或柔软或尖锐的包装底下，都深深躺着同样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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